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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十五、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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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該由哪裏說起好呢?

思來想去, 不如就由一樁不該開始的孽緣說起吧。

溫柔,一個來自偏遠山村的單純姑娘, 為了不被重男輕女的父母趕去工廠做工,生生將自己逼成了不谙世事的書呆子學霸。

景浩,景氏珠寶創始人的二子, 一個誰也搞不定的喜歡追求刺激生活的富二代, 飆車、蹦極、闖雪山、探古墓,總之越是尋常人家敬而遠之的事情他偏要去做。

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大學報到那一天,開著豪華跑車的景浩和背著行李的溫柔就這樣不期而遇了。

最開始,景浩只是覺得眼前這個比白紙還純的女孩挺有意思的, 想也知道他的生活中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突然遇見一個異類會感到好奇也是在所難免。

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卻因為景浩的一時興起和死纏爛打出人意料的湊成了一對。

磕磕絆絆磨合了半年,等他覺得眼前的姑娘太傻太笨什麽都需要別人教、想要甩開對方的時候,又發生了一樁了不得的變故,把這兩個人的一生緊緊纏在了一起。

那是溫柔和景浩相識第二年的暑假。

某一天,新聞報道,國內資深考古學家又發現了一座古代地宮,正是歷史上一位亡國之君為寵冠後宮的愛妃建造的安魂冢。

史料記載, 千年之前有一位傾城傾國的樓姓佳人,只憑一曲中秋獻藝便讓當時的國君驚為天人, 賜名明月以示恩寵。

只可嘆紅顏薄命,入宮不過六載,樓明月便因獨得三千寵愛犯了眾怒, 讓一貫不理俗務的老太後親口下令投井溺亡。

回天無力的國君既不能忤逆母親也不忍心叫愛妃死無葬身之地,遂命匠人按照樓氏生前的寢宮和最喜流連的禦花園建造了一座地下墓室,最後還將那口井移了進去。

此時,作為樓氏安寢之地的地宮早已開發完畢,隨著各地游客的湧入,許多有關明月夫人的生平過往亦是傳頌的人盡皆知。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一條消息,當屬一位書畫大家在游覽地宮時隨口說出的“美人香魂不散、井水千年不敗”的戲言。

從那以後,盡管每一個進入地宮的觀光客都會從導游口中聽見這句話,可是卻沒有人會真的想要去嘗嘗這口浸泡過美人香魂的井水是什麽滋味。

只有一個人實屬例外。

景浩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他不光借著狐朋狗友的掩護推開了蓋在井口的大理石,還扔下去了一條登山繩,想要看看井中是否真的有水;如果有水,那水究竟是香的還是臭的。

登山繩拉起來之後確實濕了一塊,可是景浩卻沒聞出來任何味道。

自覺戳破官方虛假宣傳的景浩也沒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兒,和朋友在當地玩了幾天就趕在開學前回家了。

景浩手中從不缺錢,剛入校那會兒就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精裝公寓搬了進去,如今和他住在一起的還有掛名女友溫柔。

這也是景浩覺得溫柔沒勁兒的原因之一,兩個人都住在一起了,幹嘛還假惺惺的分房睡?

可偏偏這回不管他怎麽說,溫柔就是不肯松口,還主動把家務承擔下來當做分攤房租的費用。

日子一久,在景浩眼裏,溫柔和家裏的傭人也沒什麽區別了。

如今兩個人正處在見面也很少交流的冷淡期,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分道揚鑣、各歸各位。

但是,不論在什麽時候,世界上總會有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

就在景浩不願意湊合下去,想要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溫柔毫無征兆地病倒了。

她先是無緣無故的大喊大叫,緊接著就疑神疑鬼地盯著屋子裏的陰暗處,非說家裏有不幹凈的東西。

她不敢一個人呆在房間裏,也不敢關燈睡覺,鬧到最後就連導師打來的電話也不敢接了,因為裏面會傳出奇怪的聲音。

景浩本就厭煩了她,如今再一見到和瘋婆子沒兩樣的溫柔更是沒有耐心與對方糾纏下去,他甚至覺得溫柔是因為不想離開自己才使出了這麽拙劣的苦肉計。

為了趁早擺脫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戀情,景浩決定拿出一筆出國費用當遣散費,只要溫柔答應在三天之內搬走就可以兌換支票。

如此冷酷無情的最後通牒終於讓心力憔悴的溫柔昏了過去,也讓景浩更加認定心中的想法,原來自己當初喜歡上的女孩並不是一張單純的白紙,而是一個演技精湛的戲子。

心裏氣得要命,景浩也不管躺在沙發上的姑娘是多麽消瘦憔悴,伸手就要去拉人起來。

誰知才剛剛摸到對方單薄的肩頭,前一秒還在昏迷的溫柔就睜開了眼,用一雙似悲似怨似喜似嗔的如水深瞳幽幽地看著他。

那一刻,景浩就跟失了魂兒似的,不知怎麽就跟溫柔滾在了一處。

早起,看著床單上的點點桃紅,徹底冷靜過來的景浩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昨夜和他同房歡好的女人並不是那個保守的跟舊社會小媳婦一樣的溫柔,而是另一個無處可尋的悠悠芳魂。

現實證明,他的猜測並不是全無道理。

等到同樣清醒過來的溫柔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失身於已經分手的前男友時,原本極度衰弱的神經更加趨於崩潰了,甚至還發展到分裂出第二人格的跡象。

白天的時候,她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只是靜靜地呆在房間裏曬太陽;到了晚上,她就會變得熱情又浪漫,還格外喜歡在月色下挑逗唯一的同居人。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景浩還是再一次迷戀上了這個曾經讓他心動的女人。

也是因為這份遲來的愛意,使得景浩不由自主的開始擔心溫柔的身體狀況,為了永絕後患還托人為她預約了一位海外歸來的知名心理醫生。

溫柔不肯去,“阿浩,你喜歡的究竟是屬於陽光的我,還是屬於黑夜的我?”

景浩連猶豫都不曾有過,“當然是屬於黑夜的你!”

溫柔摟住景浩的肩膀,在他的耳邊柔聲道:“那麽,你就留下這個屬於黑夜的我吧,也讓這個屬於黑夜的我能夠完完全全的獨自占有你!”

直到此刻,景浩才從愛人的口中得知了一個驚駭萬分的事實,原來所謂的屬於夜晚的溫柔,正是千年之前的絕代佳人明月夫人;而他自己,便是那位痛失所愛後荒廢朝政的亡國之君。

“阿浩,這是老天爺補償給我們的緣分,我們一定要牢牢抓住它!”

溫柔的話讓糾結不已的景浩茅塞頓開,是了,既然上天註定要叫他們在千年之後再續前緣,自己又何必非要分得那麽清楚、徒增煩惱呢。

“不管你是白天的溫柔,還是夜晚的溫柔,我都願意愛你、照顧你,永遠保護你!”

互明心意之後,景浩本以為兩個人就此再無阻礙,可是好事註定多磨,情路又怎麽可能一帆風順。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是誰把溫柔得了瘋病的事情傳到了學校,校領導很重視這個尖子生,為此專門給溫柔的父母去了電話,希望他們能來看看孩子。

景浩害怕最熟悉溫柔的親人發現她的怪異之處,只得叫樓明月像原先那樣藏在家裏,又把溫柔送去一家很樂意為高門大戶處理麻煩事的私人療養院看管起來。

溫柔的父母一到京城,景浩就告訴他們溫柔是因為學業壓力太大了才會患上精神分裂癥,還極為誠懇地承認自己作為她的男朋友也有不能推卸的責任,懇求二人把女兒的監護權交到自己手上,從今以後絕不會再讓溫家為了溫柔的事操心受累,也會負責所有的後續治療費用。

溫家本就是重男輕女的人家,如今一見最出息的大女兒成了瘋瘋癲癲的傻子,真要是把人帶回鄉下傳揚出去不但家裏要受到拖累、三個兒子的婚事也不用指望了。

再一聽景浩還願意替溫柔盡孝,溫家父母連一句話都沒多問就簽了協議,揣著女婿給的養老錢回家了。

景浩搖身一變成為溫柔的監護人後並沒有急著進行下一步,而是先讓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個多月,在此期間又領著老師同學和相熟的朋友都去看了看,叫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真的瘋了才把溫柔接回家。

天色一暗,急不可耐的樓明月就上了溫柔的身,好讓沈迷於癡戀無法自拔的景浩一解相思之苦。

從那以後,每逢白日,景浩便攙扶著如同玩偶一樣呆滯毫無生氣的溫柔出門尋醫問藥,晚間則照舊和樓明月醉臥芙蓉帳。

就這樣人前一面人後一面蒙混了半年多,景浩才與白天也能進行正常交流的溫柔回到學校辦理了退學手續。

人來人往的校園中,凡是知道兩個人關系的就沒有不說景浩情深義重、溫柔好命的。

景家雖然不願意叫兒子娶一個瘋女人,可誰都知道要是真的出面阻攔,依著景浩的脾氣寧可帶著女人去跳海也不可能回頭,索性家裏也不指著他支撐家業,最後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了這門親事。

景家的長子和幼女與父母一樣,原本也很不喜歡家世不顯又有精神病史的溫柔,可誰能想到偏就那麽湊巧,由溫柔親手設計的一款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古風首飾正好解了家裏的難題。

景家人見這姑娘在設計珠寶方面還挺有天分又不計較個人得失,心裏也不那麽抵觸了。

終於等到父母點頭,興奮不已的景浩恨不得仰天長嘯。

他早已下定決心,此生不單要帶著溫柔環游世界彌補前生的遺憾,還要帶她去海底歡度蜜月、攜手暢游龍宮,讓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兩個人的足跡。

按說到了這一步,總該是苦盡甘來了。

可是就像有人故意要和景浩做對一般,婚禮籌備到一半,作為公司繼承人的景家大哥竟然突逢天降橫禍,意外身亡。

四面楚歌之際,往常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二少爺只能代替病倒的父親臨危上陣,又在未婚妻的幫助下將岌岌可危的珠寶公司穩定下來。

有溫柔在一旁協助出謀劃策,景浩管理的珠寶公司不僅推出了一系列覆古風的大熱首飾,還在機緣巧合中為京城某位大人物的老母親獻上了一尊寓意極好的古董玉佛。

有了貴人相助,景家的公司更是成為了珠寶行業的佼佼者,僅僅花費了十年工夫便下設了一間專門收購古董文物的鑒寶文化公司,並在同一時間開放了全國最大的網絡交易平臺。

景浩和溫柔一生極其恩愛,哪怕後者終身不曾生出一兒半女,前者也沒有再找第二個女人延續血脈,而是從小妹家過繼了一個男孩繼承公司。

為了回報如此真摯的愛意,與景浩相伴百年的溫柔則在丈夫去世後選擇與他同衾同穴,生死相隨。

這份遺囑一公布不知哄騙了多少年輕女孩的熱淚,二人感天動地的傳奇故事不光惹得世人爭先傳頌,還被一家頗有知名度的影視公司改編成了一部叫做《曠世奇緣》的愛情電影。

自此以後,幾乎每個看過這部電影的女孩都在幻想著,如果自己就是那個幸運至極的溫柔該有多好;即便成不了溫柔,也渴望著能夠早點遇見一個好似景浩那樣癡情無悔的真心人。

不用懷疑,現如今宋辭就是那個人人艷羨的溫柔,一個受到特殊照顧的精神病人。

高級精神病院的休閑花園布置的格外漂亮,若非為了患者的生命安全著想沒有開鑿人工湖,這裏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本地最值得一游的私家園林。

一群舉止言行明顯異於常人的特殊團體中,穿著天藍色條紋病號服的宋辭枕著手臂歪在長椅上,一面曬太陽一面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周圍那些或是金雞獨立、或是跟樹洞說悄悄話的難兄難弟。

五分鐘後,她突然坐起來怪腔怪調地乎喝道:“你挑著擔,我牽著馬!師父,你怎麽還不走,猴哥還在前面等著呢!”

捧著托盤的護士腳下一頓,惋惜道:“可憐啊,聽說還是省狀元呢,怎麽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上前拉開病人的袖口,露出滿是針眼的手臂,“醫生,五十六床今天安靜多了,要不先停一天藥吧。”

再健全的人用多了針劑也受不住,她實在是不忍心看著這麽好的姑娘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廢了。

“不行。”

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冷著臉說道:“你忘記景先生的交代了?藥不能停。”

宋辭聽完盯著他的胸牌咧嘴一笑,“有妖氣,妖怪要來吃你啦!你跑不掉的,你一定跑不掉的!”

“現在你還覺得她是正常人嗎?”

曲文遠示意護士按住病人的手臂,親手把針劑推了進去,“等會兒藥效發作把人送進十號病房。”

“十號?”

女護士心中不忍,“可是那裏面住著的瘋子……”

“李娟,記住你的身份!”

曲文遠不耐煩地呵斥道:“不該護士操心的事情就不要多問!”

李娟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沈默了下去。

又過了差不多五分鐘,當宋辭覺得自己渾身輕飄飄的將要飛起來、意識也逐漸模糊的時候,一個收到轉房通知的男護工就用急救床把人從長椅上擡走,又轉街過巷般地穿過迷宮一樣的花園長廊,來到了位於療養院地下一層的面包房。

所謂面包房不過是員工的戲稱,因為房間裏的四面墻壁連同房門都軟綿綿的好像面包一樣,所以才得了這個代號。

宋辭被人送到這裏的時候因為藥物的作用已經不能自主站立了,可護工又不願意和裏面的怪人打交道,只能在門口輕輕一推,讓她順勢軟倒在地面交差。

門鎖了,乳白色的房間中除了一道很小的透氣孔,只剩下一個骨瘦如柴半身都是血漬的白發老頭。

他和新加入的病友一樣,用一種類似於泥胎木塑的僵硬表情抱著膝蓋斜斜地歪在角落裏。

稍後兩道飄忽不定的目光一碰上,老頭立刻就變得如同脫水的活魚一樣來回掀動身體拍打著地面,欣喜若狂地大喊道:“來了!祖師爺保佑,終於讓我盼到了這一天!!”

本就在靜候藥性散去的宋辭讓老頭這一叫只覺得眼前的視線都跟著模糊起來,就連對方胸口露出來的一道似曾相識的怪異血痕也看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其實很多人都親眼見過這口井,渣作者始終堅信,貞子也是從這裏爬出去的~~_(:зゝ∠)_

另,原創劇情,平行世界。

馬蹄糕,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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